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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爱如酒,是慢慢酿,细细品。
十几年来,写过许多文章,也写过很多人和事,但却从未写过关于我父亲的文字,至于从何入笔,心中一片茫然!
从小到大,父样留给我的印象始终不是很好,因为父亲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,特别是他喝了酒以后,常会和母亲吵架,母亲也因此常常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。然而,在我成长的岁月里,父亲所赋予我的爱,与母亲是相辉相映的,只是他的卑微和暴躁脾气让我忽略了他,但父亲曾经为我流下的眼泪,始终都在鞭策着我不断前进!
我曾看过父亲流过三次眼泪,都是为我而流。
小时候,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弱,经常住院。至今我依然记得上小学前的那些日子里,是父亲在医院里陪伴着我度过的。父亲在待人处世方面常常显得有些笨拙和木讷,但在照顾我时却很细心体贴。每每医生为我打完点滴,拔出针头,父亲早已为我准备了一盆热水和一条湿毛巾,把我红肿的小手轻轻攥在手里,浸在温水中,直到我不再觉得痛。我不怕打针,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练就起来的吧!
当时,我家一个亲戚在县城工作,离我住的医院不远,时常会过来看望我和父亲。可是不知为什么,这位亲戚每次临走时总会和父亲在病房外唠叨些什么。父亲在送走他后也总会微微地叹口气,然后抚摸着我的头示意我早点睡觉。直到有一天,父亲冲着那位亲戚大声喊道:“如果青儿是我这辈子的累赘,我也认了,我也还是养着他!”原来这位亲戚一直都在劝我父亲把我送进福利院,别再管我,因为我这辈子只会拖累我的父母,拖跨这个家!父亲冲那位亲戚大声喊过之后便回到我的身边,但他已泪流满面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,幼小的心灵虽然还不懂得揣测大人之间的所思所想,但我已经明白父亲的眼泪里充满了对我的不舍!
我慢慢长大,并读了师范。毕业那一年,老师曾执意要让我留校上大学,凭着我当时优异的成绩可以免试入学,对我来说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,很多人都很羡慕我。想到家里的经济条件,为了圆我的大学梦,我瞒着我父亲向远在宁波的姐姐施加压力,要她继续供我上大学。那时的我是那样的自私不懂事。后来,父亲知道了一切,对我大发脾气,说我许多的不是和不该。毕业后,我只好回到老家,在村小学代课,心情很郁闷,住在朋友那里,竟然几天都不回家。
后来,母亲告诉我,那些日子,父亲心里一直都在纠结,经常和姐姐通电话商议,为我打算该何去何从。其实,我很明白父亲让我上师范是出于无奈,也明白姐姐将因此付出和承受更多。
我在朋友的劝慰下回到家里,鼓起勇气对父亲说,爸,我不上了!父亲愣愣地看着我,眼泪顺着他苍老的面庞落下来。那一刻,我的心好疼好疼,因为父亲又为我哭了。
有时候我也会想,如果当初自已的心再“硬”一下,或许我会重新回到学校,或许我的人生会是另一个样子。可是现在,我并不后悔自已当初的选择,因为那天父亲还和我说了一句话,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!
我自毕业漂泊异乡以来,经历了太多,才知道情重,才深深地明白父亲曾经给予我太多,而我回报父亲的太少。我一路走来非常艰辛,始终不曾找到自已理想的工作。父亲为此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他身上,觉得欠了我一个美好的前程。他常对我说,如果当初有能力供我念完大学,或许我的人生是另一番模样,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样追求自已想要的生活。每每听到这些,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打住父亲的话,不想再让他继续说下去。因为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,父亲能把我抚养成人,并供我读师范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从小到大,我一直都有一个愿望,那便是为我的眼睛做整形手术,特别是在找工作时常常因为眼睛而被拒后,这样的想法更加强烈了。2006年元旦期间,我在浙江电视台一位记者老师的帮助下,终于如愿以偿地做了眼睑整形手术,然而以手术失败告终。我非常痛苦绝望,竟埋怨起父亲来,痛恨他在我小时候没有把我送进大医院治疗。那一年,我竟然萌生了不想回家过年的念头。母亲得知以后,再三叮嘱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家过年,因为我刚刚做完手术得回家疗养一段时间。
母亲的叮咛让我打消了不回家的念头,我还是收拾行李回家了。下车时,我看到了父亲。他还是穿着那件深蓝色的已经洗得发白的衣服,看到我后便匆匆地走来帮我提行李,时不时地端详着我刚刚做过手术的眼睛。一路上,父亲不停地问我手术后有什么要忌口的,回家后好让母亲为我做好吃的。面对父亲的唠叨,我竟然冷冷地一句话也不说,只顾自己往前走,我的沉默里含着对他的怨恨。末了,父亲踉跄地跑到了我前面说,青儿,难道你还在恨我吗?父的声音有些哽咽,两颗泪珠从眼里滚出来,他又一次哭了。那一刻,我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,慌忙给父亲擦去眼角的泪水,对他说,爸,我不会再恨你了!
迄今为止的生命里,是父亲的脊梁,担起生活的重负,扛起人生的艰辛,为我营造了一个温暖的家!
父亲每一次的眼泪,都饱含深情。人们都说父爱如山,我却想说父爱如酒,是慢慢酿,细细品。
父亲节,谨以此文献给天下所有的父亲。